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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烺抬眼,哼出屈辱的音節。
身後的人抓緊她的髮,粗暴地啃咬她的後頸,印下一個個見血的牙印。
「……這位客人、見紅可是、要加錢的……」
她不知道自己的呢喃有沒有進入身後人的耳中,只知道自己再次被毫不留情地被進入。
她半真半假的發出一聲悶悶的喘息。

青烺叼著一根雕花菸管,半倚在雲瑒閣的欄杆上吞雲吐霧。斜斜的,她看見在不遠處茶館前,有個白髮的人端一碗茶,拍一下驚堂木。
她撐起上身,試圖聽清白髮的說書先生正說著什麼。
「──咱雲瑒閣的姑娘可上等了!像咱們紅牌青烺姑娘,有一雙融銅一樣的狼眼睛和最冷的狼性,只有真正的男人可以征服她……」
樓下老鴇大呼小叫蠻橫地闖進耳中,青烺哼笑兩聲,提起垮垮的衣領,轉身讓窗門闔起吵雜。
狼眼睛?她對著銅鏡觸摸自己的眼眶,和銅鏡顏色幾乎一樣的顏色讓她不甘地發出一聲嗤笑。
如果沒有這雙融銅一樣的狼眼睛,她就不會被賤價賣給這種下等地方,度過日復一日的欺凌侮辱。
斑駁的紅色房門被肥胖的手拍開,青烺斜斜勾起一絲分不清真偽的慵懶笑容,任由褪色織錦從肩上滑落,露出瘀傷斑斑點點。
「客官,歡迎光臨雲瑒閣。小女子青烺,請問客官想玩甚麼花樣呢?」

舊傷未好,又添新傷。青烺拎起被撕得破爛的襦裙,半晌後還是決定到衣櫃裡挑出一件半舊的過大紺青背子。
推開窗,傍晚夜風清涼,勉強帶走了一些青烺身上的疲倦。青烺望外看去,意外的看見了那個白髮說書先生還在。
她躡手躡腳地套上木屐,在南方的青石板街上踩出聲響。
「──若欲知後事如何,請靜待下回分曉。」白髮說書先生抿了口冷茶,拍響最後一聲驚堂木。
人群漸漸散去,僅留下一個簡單束起三千青絲的妙齡少女。
「客官可有何事?今日說書精彩不?」
「……原來先生也是個女人啊。」
「先生都是聽眾給的稱呼啊,烺。」
「歡迎回汴京,柔毛。妳這次帶了什麼故事給我?」青烺淡淡勾起涼涼笑容,看著摘了帽子的年輕女子摸摸後腦,笑了起來。
「嘛,我把我聽見的天下都帶回來啦。」

「我總有一天要把妳贖出來,就我們兩個、我們兩個,一起去看看我還沒看過的天下多大,一起去看看泰山有多高,一起去看看北方的雪,一起去看看黃河結冰,一起──」
「好好,一起一起。柔毛啊,妳的酒量還是一樣糟啊。」
青烺順了順柔毛的白髮,目光不自覺的柔軟。
「羊一樣的。」
「妳才、狼一樣的……哼、哈哈,哪來這麼溫柔的狼啊,哈哈哈……」
青烺苦笑兩聲,大袖衫露出一截染著青紫的白皙手臂。
「我才不溫柔,這麼髒的我啊。柔毛喲,妳也別說書了,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吧,別老是在窟子這裡混了。」
「那些混帳又打妳了?」醉醺醺的說書先生半睜醉眼,伸手扣住青烺的手腕。「青烺才不髒!青烺比外頭很多高官世族都還要乾淨!我有青烺就夠了!我不要其他人!」
青烺一怔,伸手揉亂柔毛的髮絲。
東方泛起魚肚白,青烺趿著木屐溜回雲瑒閣去,回首時一雙鎏金狼目中卻只剩下柔毛滿頭霜色。

「說!是不是給人白嫖了!」
「我說了我沒有!」
老鴇帶著戒指的肥短手指再次甩到臉上,青烺還是撐不住的被甩到地上。
「帶進來!」
青烺收縮瞳中,是血淋淋的柔毛。
「她是女人啊!」
「這世道,誰說女人不能嫖?」老鴇哼出一口氣,「前幾天夜裡,有客倌看見妳和這蹄子廝混!」
「我沒有!她什麼都沒有做!」
「回房裡去!」
最後老鴇把她甩進房間,在多次拍門未果後,青烺伸手觸上自己紅腫的臉頰,倒抽一口涼氣。
門口響起急促的小小敲門聲,青烺勉強把被老鴇鎖起的門推開一道縫隙。門後的是剛進閣子的小姑娘,怯怯地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包袱。
「青烺姊姊,這是剛剛那個說書先生說要給妳的──」
「那個說書先生呢?」
「……聽媽媽說,是要活活打死的。」
青烺就這麼愣在了原地,良久才能用顫抖的手拆開濡濕的包袱。
一大疊票子散落,青烺倚著門板,眼眶乾澀,卻是連滴淚都流不出來。
空蕩蕩的,從骨子裡冷了出來。她找出藏了幾年的散銀子,在老鴇再次開門時,當著客人的面,連著票子一起甩到她臉上。
「當初說好的放我走的三千兩銀,我不再是妳雲瑒閣的人了。」

在北方,似乎出了個新的說書先生。
青絲三千,狼目如鎏。
「──欲知後事如何,靜待下回分解。」
代妳去看天下浩大。

水聲漸止,木魚聲又再次響起。
度妒度篤度瀆,卻不度嗔癡。
老僧捋捋長長白鬚,手上不停,佰捌佛珠轉過一輪一輪。
貪嗔癡愚昧,但什麼又是看破?看破後能得到什麼?
老僧向上仰望,佝僂身軀被籠罩在月光下。
今夜可是滿月?
「一切都看在眼裡的羊豈不知曉?但她捨不下狼,從來捨不下。」
「她哄騙狼出村給她找更多故事聽,卻錯估了狼的腳程。」
「狼想,『連自己的巫女都無力庇護,神還算神嗎?』」
「被眼前血腥鎖住心神,狼屠盡神社裡的村人。殺紅眼的狼從此逆天而行,目無仙神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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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放養路癡 銀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